开始写这篇文章的时候，我发现自己已经成为少数派作者 730 天了。
两年前的今天，也是我开始更深入地关注「效率」的日子。两轮四季匆匆过，我从少数派社区学到了很多，写了一些东西，也开始有了更多的思考。我希望借 2022 年征文 #效率21 的机会，分享自己有关效率以及效率背后的空白、行为、标准、时间、专注等话题的思考。
一个文前提示：我并非哲学家，也并非什么人生赢家。我只是一个普通人，试图提出我自己的思考。全文共计约 8500 字，我会借助三个效率的核心问题，继续追问更多与之相关的问题，并试图探寻答案。
那么现在，我邀请你开始加入到这一场有关「效率」的思辨。
效率第一问：空白意味着低效吗？
我们常常能从事物的反面，得到有关事物本身更多的思考。那么，假如说效率的反面是「空白」——
三种空白：发呆、冥想、暂停
发呆应该是第一种空白，无意识的空白。我们暂时不受自己的意识控制，脱离了现实。
我们都或多或少试过发呆，那种精神游离开来的感觉，尤其在无聊的课程和会议上时常发生。发呆意味着我们已经无法集中注意力在周遭之上，更无法专注于学习、工作或生活之上。
很多人，尤其是我们发呆时本应关注的对象，比如讲课的老师，会将这种发呆视为不尊重或低效率。大多数人似乎也是这么看待发呆的。如果课堂记笔记、会议做记录是高效，显然，发呆属于低效。
但是，如果将这种身体主动脱离现实的手段，视为「身体在告诉我什么是重要的、应该及时放弃的提醒」，那发呆还是低效的吗？
更进一步，如果我们拥有选择的权利，以听课而言，如果我们能够选择更换老师、优化学习方法、更换上课时间，那发呆是不是一种提效提醒呢？
冥想应该是第二种空白，有意识的空白。我们用意识主动控制自己，全神贯注只关注呼吸，而忽略任何其他现实。
即便在国内，冥想也早非曲高和寡之事物。愈来愈多人尝试通过冥想来提升专注力，排解压力，或学习如何与自己相处。
于我而言，冥想最大的作用似乎是助眠。每每深夜入睡前，我的大脑总是止不住地开始头脑风暴，似乎不在睡前争分夺秒思考问题，我就会错失很多。
但是，当我尝试将注意力集中在呼吸上之后，我往往便能够快速入睡。「呼——吸——呼——吸——」之后，再睁眼便是第二日清晨的阳光。助眠，于我已经是莫大的帮助了。
有关冥想的各种好处，最重要的一点是：你得真的去冥想。我也曾看了众多推荐文章，被各种冥想的好处吸引，却迟迟未曾尝试。冥想从未要求人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去训练，这本是一种自我放松和精神舒展的手段。每天 2 分钟的冥想，也远胜于零。
暂停自己的生活应该是第三种空白，出于某种原因主动选择暂时停止前进的脚步。比如休学、Gap Year、裸辞等。
这种空白所带来的影响往往见仁见智。有些人出于某些原因被迫选择暂停，却从中意外收获了很多；有些人主动选择暂停，却在这种空白中愈发焦虑和痛苦；有些人的暂停则更纯粹，比如纯粹为了养伤而暂停，过后继续的生活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动。
值得注意的是，现实生活中，暂停不仅仅是没有进展，甚至有可能是倒退。这是暂停所暗含的风险。公司经营可能因暂停而崩溃，人际关系可能因暂停而结束，学业学习可能因暂停而遗忘……
那么，什么样的暂停，才会是真正有益的？
或许我们得从「我们究竟在暂停什么」思考起。如果将人生类比作游戏，暂停我们的主线任务、去打副本，是不是就是前述的「暂停」？
如果副本与主线之间的分界线很模糊，主线可能会降为副本，副本也可以转为主线，那暂停的意义是不是在于发现我们人生专属的副本？
甚至更极端一点，如果暂停之后的我们发现，我们根本就不想玩目前这个游戏，游戏里无论是主线还是副本都没有吸引力。那暂停的意义是不是督促我们去发现另一个真正适合自己的游戏？
空白与黑暗
如果谈及空白，不可避免谈美剧中常常看到的青少年吸食大麻带来的致幻效果。那么，这短暂的极乐也算是空白吗？
依我之见，这不算真正的空白。空白理应是一种相对比较纯粹的阶段，不会给之后的生活带来破坏性影响。而毒品则会将黑暗隐蔽在角落，这是一种似白实暗的空白。用酒精麻痹、用香烟排忧同理。
另一个愈发得到人们重视的空白，是抑郁症等心理疾病（此处涵盖焦虑、双相情感障碍等广义上的精神类疾病，下文亦同）。
没有经历过抑郁症体验的人很难与抑郁症患者感同身受。若要比喻，抑郁症患者很有可能是深陷沼泽中央的人，而旁人皆是远远的沼泽池边人，想要帮忙却够不着。有些人的好心甚至可能会起到反效果——搅动沼泽，让患者愈陷愈深。
我并非专业的心理医生，也未曾遭受抑郁症的困扰。更何况，人类本就对抑郁症一知半解。这似乎是一种充满着黑暗的空白。很难解释人类的基因库里，为什么还会保留有对生命力如此具有破坏性的相关基因。从积极的角度分析，这会不会也是一种对自己的提示？
我本无权发表意见，但是，就我个人的阅读经验而言，与抑郁症相关的书籍往往指出，抑郁症与个人性格、成长经历、家庭环境、社会环境息息相关。如果我们已经深陷沼泽，那首要目的自然是先挣脱沼泽的束缚。若之后能够缓过精神，不妨去看看来时的路——我为什么会走进这摊沼泽？
所以空白是低效吗
有言道，选择比努力更重要。
如果短暂的空白是为了让我们认清自己的航向，调整策略、重新出发，那空白反而是一种高效的体现：它让我们更快认清了自己应做之事，让我们探索自己更多的可能。
所谓的空白是真的空白吗？空白并不意味着全然的「无」，正如宇宙的黝黑恰恰证明了她的深邃，我们也很有可能在自己人生或长或短或紧或舒的空白中发现什么。
那么，所谓的空白是低效的吗？这个问题很难有统一的回答和解释，每个人都手握着自己的答案、同时做着自己的主考官。
效率第二问：我们如何评价自己的效率？
「提高效率」俨然已是一种流量密码，吸引着无数人追求某种快捷屠龙术。无论做什么事情，作为现代人的我们似乎都追求更高效地完成——高效健身、高效学习、高效背诵、高效工作、高效出游……
趋利避害是人的生物本能，我们追求高效必然是因为其带来的某种好处。
高效所带来的经济效益显然是最能吸引人的。单位时间内的产能越高，总产出越高。对于企业而言，若产量的增加比例大于全部要素投入量的增加比例时，还可能伴随着不可小觑的规模效益。
高效也能更多地释放人的创造力。工业革命的蒸汽带来的机械化生产，为人类节省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。信息时代的一行行代码，也创造了包罗万象的互联网世界，甚至诞生了全新的元宇宙。
对个体而言，高效往往还能带来愉悦感和成就感。同样的时间内，我们能比他人做更多的事情，这本身就是令人愉悦的。考场上那些提前交卷的学霸，即使不明说，内心往往也难禁窃喜。
行为 × 行为效率 = 时间 ？
如果存在一条公式，「行为 × 行为效率 = 时间」。那么，当时间总量不变，我们提高效率，便能完成更多的事情。
如果将衡量人生的标准，与所经历的事情总量挂钩。假设一个人的生命长度是固定的，那么高效的人生似乎能够体验最多的事情，也因此能够夺得人生的桂冠。
但显然，衡量人生的标尺不可能是单一的。否则，潜心钻研的科学研究者、兢兢业业的大国工匠、一心一意的创业者，都比不过一个周游列国的旅行者。
在前述公式中，我们似乎还缺少一些关键的变量。俗语有言，贪多嚼不烂。显然，「行为的质量」也有着深远的影响。
如果提前交卷的学霸没有好好检查，最终分数反而低于其他准时交卷的同学，那么，此时天秤发生了大幅倾斜，他（或她）当初内心的愉悦感也会荡然无存。
行为的质量与效率似乎存在着微妙的关系。在一定区间内，随着效率越高，完成质量也会提升。超过这个区间后，效率的提升不仅不再有积极效果，反而会引起质量的下滑。至于区间的范围，则视具体行为和人而定。
因此，那些标榜自己一年阅读 100 本书的人，你大可以给予他们以怀疑的眼神。若非以阅读为职业，那么宣称自己约三到四天读完一本书，且又不论书的厚度、阅读方法、阅读目的的人，基本都是在耍流氓。
同理，那些宣称自己「XX 天学完 XX 科目」「XX 天背完 XX 万字」「XX 天游完 XX 个景点」的方法论，我们都不必艳羡。试着用怀疑的眼光检验它们，取其精华，弃其糟粕。
一把人生标尺
即使引入行为质量，似乎也不足以完全阐述清楚。我们怀疑的目光如火如炬，却似乎有了灯下黑的盲区——我们一直拿在手中的「人生标尺」是什么？
小时候，我们的人生标尺似乎只是「健康」。呱呱坠地的啼哭，津津有味的进食，天真烂漫的玩耍，一切似乎都是纯粹的，也因此是美好的。
再长大一点，我们的人生标尺似乎是「成绩」。日复一日的校园生活，难度渐升的学习内容，逐渐逼近的高考倒数……我们尽力挣脱、展示个性，却也难以抵御这把标尺的丈量。
上了大学之后，我们的人生标尺似乎由我们自己掌控了，但我们不知道选择什么作为它的单位。我们试着去放纵、试着去探索，试着去爱、试着去恨。日子兜兜转转，绝大数人要么遵循重拾以前的「成绩」标尺，要么在迷茫中将那把没有刻度的人生标尺遗落在了积灰的角落。
毕业太匆匆，那把人生标尺立刻以社会压力的形式重新出现。这个时候，它的单位变得复杂、多元，且模糊——「工作」「婚姻」「身材」「薪资」「头发密度」「快乐」「生活丰富」……
最令人感到困扰的是，它们是模糊的。怎么样的工作是好工作，在大城市、体制内、薪资高、年轻人多还是离家近？怎么样的婚姻是好婚姻，门当户对、相爱相知还是性别相同？怎么样的身材才是好身材，六块腹肌还是健康就行？怎么样才算高薪资，月入过万还是年薪百万？……
像小时候一样，我们的人生标尺似乎又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了。我们被重新放置到天秤的一端，另一端的参考对象会随着天秤标尺的更迭而更迭，一会儿是「隔壁家的孩子」，一会儿是「初高中同学」，一会儿是「同事的小孩」「网上的某某」「那谁」……
我们可能被这些模糊的尺度所困扰，便想要通过追求更高的效率，来在天秤的衡量中取得胜利，以便尽快开始下一次衡量，或被衡量。
或许，是时候站定脚跟，去将那把给了自己很大压力的标尺找到、擦去覆盖在上面的云雾，看看自己到底需不需要它，以及自己能不能更换一把标尺。
一把人生标尺？
你瞧，迷雾逐渐散去，但仍未一片明朗。效率隐含的另一层意思，是「寻找最优解」。
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告诉我们，大多数问题都存在一个最简便的解法，一个唯一能得分的过程，一个我们应该记住的解法——简而言之，最优解。
我们依循着这样的思考结构，继续过着我们的人生。除了考卷上的问题，我们也开始试图在其他一切人生课题上寻找最优解。我们都想要那个「最好的工作」「最对的人」「最棒的生活方式」「最好的教育」……
真的存在「最正确」的人、事、物吗？
如果你在寻求答案，那么我会明确地告诉你：不存在。
当学了大学数学的你，回头去看高中数学题，你会发现那些困扰你至久的难题都有着多个不同的解法，各有优劣，你找不出谁是最正确的：有些难度较低、过程较繁琐、更适合低年级学生，有些运用公式较难理解、速度较快、更适合高年级学生，有些剑出奇招、思路独特……
类似地，我们之所以会觉得我们面对的问题只有一种解法，是因为我们往往只看到了一种衡量标准——换言之，我们以为自己只有一把人生标尺。
晃过神来，我们会发现：似乎从未有人规定我们只能用一个标准衡量自己的人生，但我们却总是默认了这个规则。
如果你很难理解抽象的描述，请允许我再打一个比方。如果我们用数字、字母和罗马数字来代表衡量标准，且 1 与 3 的平均值是 2，A 与 C 的平均值是 B，Ⅰ与Ⅲ的平均值是Ⅱ，那么「E4Ⅶ」、「B6Ⅳ」、「D5Ⅵ」谁更好一些？
上面的问题显然没有唯一答案。至于所谓的 1、A、Ⅰ究竟代表什么样的标准，则有着更为丰富的答案。《财务自由之路》提出，健康、关系、财富、情绪、工作五个维度同样重要。《斯坦福大学人生设计课（Designing your life）》提出，健康、娱乐、工作、爱四个维度都不可忽视。当然，这些都是参考，你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，发展出专属于自己更完善、更切实的多维度人生评价体系。
因此，那些「高效能人士」在工作领域确实十分出色，但不代表他们在所有领域都值得艳羡。我们可以崇拜和模仿他们在工作领域的表现，却没有必要将他们神化、看成人生赢家。
事实上，也不存在所谓人生赢家，每个人都奔跑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道路上，正如日本宣传片人生不是一场马拉松比赛中的描述。
如果你认可这个观点，那么你就会发现，没有必要等待那个「最」的人、事、物出现，我们需要做的是探索人生多种可能性、选择一个来尝试，如果觉得不合适自己，没关系，还有下一个很棒的可能性等待我们去尝试。
有关「最优解」的讨论，让我们不禁想起那些选择提前终结自己生命的人，他们是否曾被「最优解」困扰，像是被一股飓风死死摁在墙上、不得动弹，才因此选择了却此生？
他们可曾想过，稍花力气转过身来，便会发现那股飓风只沿一条路径吹一个方向，离开了那条单一的轨迹，那让他们陷入自我批评和自责自卑深渊的路径，他们便可以在更广袤的天地探索自我。
没有人能替别人说清楚，他们的人生标尺是什么、应该是什么、可以是什么——即便是自己的父母、子女、对象。事实上，每个人只能对自己负责。
有关效率的思考，一部分引向了「我们是如何看待自己的一生」。我们拿着什么样的人生标尺来丈量自己，我们就会采取不同的效率方针。
言述至此，迷雾仍在，小小的一团缩在我们的四周，只是我无法再为你拨开。
接下来的很多工作，需要你自己完成。不像文具店里付款即得的尺子，人生标尺需要我们对自己的不懈探索，对人生可能性的不停试错。在我们的手中，人生标尺可能会不停变更，可能会变多变少，可能会遍寻不得，可能会难度过高——
没关系，不同人生，各自精彩。
效率第三问：如何追求更高的效率？
我们总是希望追求更高的效率，而效率与时间息息相关。一方面，时间本身是衡量效率的一种标尺；另一方面，效率的目的往往是节约时间，以留出更充裕的时间给其他事情。
但是，效率与时间仅仅就只有这显而易见的两层关系吗？仔细思考，我们便可能会发现另一个与效率、时间密切关联的变量：专注度。
不难发现，我们越专注，我们的效率往往就越高。相比起在不同任务间频繁切换，我们认真做一件事时，能够免去「注意力切换」所带来的时间损耗，能够更加投入和深入当前的任务。
专注、时间与心流
专注与时间的关系，则显得比较隐晦。
想必读者朋友们不会对「心流」这个词感到陌生，除了心流带来的充实感、满足感以外，心流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特性：主观时间感减弱，我们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，度日如分。
叔本华在《人生的智慧》中辨析道，痛苦和无聊是人类的两大苦难。当我们无聊的时候，主观时间感则会非常强，度日如年。
人类的幸福有两大劲敌，那就是痛苦和无聊。……生活贫困和不顺会让人痛苦；生活得太惬意，又会心生无聊。这种双重对立的根本原因就在于，人对痛苦的感受程度与对无聊的感受程度成反比。
你可能会对「主观时间感」这个词提出反对意见，你会认为时间应该是公平的、客观的、均匀流动的。然而，有关「时间」最令人难以接受的事实是，它并非客观的、绝对的、处处相等的。
《时间的秩序》指出，现代物理学已经反复证明，即使在地球的不同海拔，所测得的时间流速都不相等，不过差别微乎其微、难以被人类察觉。由此引出更多的实验证明，时间还是一个与生物结构和地球引力有密切关联的变量。
一方面，由于人类只能观察到宏观物体、无法以肉眼观测到粒子运动，以及热力学第二定律（详细论述见原书）的约束，我们因而只能观测到时间的单向流动。因此，花有重开日，人无再少年。
另一方面，每个星球具有的不同引力亦会影响引力范围内的时间流动。如果你看过诺兰执导的《星际穿越》，你一定会对这个场景很有印象：男女主降落在一个满是引力潮汐的星球，执行任务过程种因失误而多耽搁了 1 个多小时。等他们再次回到母船后，母船里等候的队员肉眼可见地苍老了。他们绝望地询问母船里的时间过去了多久，队员回答道：23 年 4 个月零 8 天。
因此，即使作为地球上的碳基生物，我们不得不受到时间冷静而无情的统治。但抽身出来，你就会发现这其中似乎充满着宇宙的玄妙，从某种角度来说，时间就是主观的，我们的主观时间感也是不可忽视的——或许，度日如年和度年如日不只是形容词，也是古人对时间的精妙思考。
主观时间与客观时间
关于主观时间感，另一个显得很诡谲的点是，我们究竟是希望它很长还是很短。
- 如果说一个人生命价值的一部分在于其生命长度，那么我们究竟说的是他（或她）的主观还是客观时间长度？
- 如果说一个人生命价值的一部分在于其生命纵深，那么我们究竟说的是他（或她）主观还是客观时间内的成就？
这两个问题很相似，却有着云泥之别。
- 一个人的一生如果重复、枯燥、扁平，那么，即使他（或她）长命百岁，我们也很难给予其人生以很高的评价。
- 相反，一个人的一生如果追求宽广、勇于探索，或躬耕某一领域、精益求精，那么，即使他（或她）英年早逝，我们也很难给予其人生以很低的评价。
当言及生命长度，我们显然是在用客观时间标尺衡量的。生命越长，我们越有可能去延展我们的生命纵深，这是更长的寿命带给我们的好处。「He who laughs last laughs best」，活得久，不才能笑到最后吗？因此，健康是每个人不容忽视的人生课题。
然而，当我们探讨某人的生命纵深时，我们不得不深入他（或她）的心灵世界。他（或她）在学习、工作和生活的时候，专注于每一个当下吗？能从事物本身获得愉悦吗？能在内心深处感受到平静吗？
我们究竟希望自己主观上感受到的时间是短的——短到专注于某一件事，一整天就过去了，一整年也过去了；还是希望它是长的——长到我们度秒如分、望表兴叹，看看这、摸摸那，无聊于时间的流速竟如此缓慢？
如果你的答案更倾向于前者，你一定会被刘慈欣《球状闪电》序言中的一段话震撼到——
爸爸说，“他已经到了可以知道人生真相的时候了！”……爸爸又干了半杯酒，然后转向我，“其实，儿子，过一个美妙的人生并不难，听爸爸教你：你选一个公认的世界难题，最好是只用一张纸和一只铅笔的数学难题，比如歌德巴赫猜想或费尔马大定理什么的，或连纸笔都不要的纯自然哲学难题，比如宇宙的本源之类，投入全部身心钻研，只问耕耘不问收获，不知不觉的专注中，一辈子也就过去了。人们常说的寄托，也就是这么回事。或是相反，把挣钱作为惟一的目标，所有的时间都想着怎么挣，也不问挣来干什么用，到死的时候像葛朗台一样抱者一堆金币说：啊，真暖和啊。所以，美妙人生的关键在于你能迷上什么东西。”
综上，我们可以得到一个简明的结论：客观时间和主观时间的衡量标准不一样。
对于大多数人来说，我们希望自己的生命，在客观上有足够的长度、让我们去体验一切。同时，在主观上，我们希望自己能凝神聚气地专注并享受当下的每一分秒。
高效还是低效
什么是高效的人生？
你可能会说，符合社会标准、最快速度爬到社会金字塔的人，最高效。
但有人反驳，遵循自己内心、努力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的人，最高效。
还有人反驳，我们一直在变、我们内心的标准也时刻在变化，如何才算高效？
……
反过来，什么是低效的人生？
你可能会说，盲目糊涂随大流、没有遵循内心走的人，最低效。
但有人反驳，找不到前行的路、迷茫焦虑团团转的人，最低效。
还有人反驳，旅途本身即奖励、不享受过程本身的人，最低效。
……
我们在不同的地区出生长大，拥有着各异的家庭，具有形形色色的成长经历，面临着截然不同的人生课题。我们试图找出一个共有的标准来衡量效率，却徒劳无功。因此，试图在数字、字母、罗马数字间建立统一标准，或许，本身就是伪命题。
或许，当我们足够专注的时候，高效只是随之而来的副产物。我们并不需要去主动追求高效，我们要做的只是尽力专注于当下，一心一意地去做每一件我们在做的事，哪怕只是吃饭、洗漱、走路。
又或许，专注本身会带来很多让我们受益的副产物，高效只是其中最不显眼的一个。
结束语，但探寻仍未结束
效率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议题。感谢这次征文活动，让我能够有契机重新思考效率。
虽然我有在尽力写作，但仍然直到征文活动的最后一天才完稿。从完成速度来说，我显然是「低效」的。但我并不这么评价自己，我认为从写完与否的角度思考，我显然是「高效」的。如果能从 0 走到 1 ，当然很棒。但能从 0 迈步走到 0.1，也远远好过只停留在 0，不是吗？
这篇文章到目前为止，我可以宣告其暂时写完了。然而，这并不是有明确结论和方案的一次讨论，因为无论是作为作者的我，还是作为读者的你，都需要去寻找属于自己的方案。
请允许我再将文中曾提到过的问题罗列一次，供你参考。
- 什么是空白？空白是真正的无吗？空白是低效的吗？空白会如何影响我们的决策？
- 行为、效率和时间存在一条公式吗？我们做事的质量重要吗？
- 我们如何衡量与评价自己的人生？这些标准是清晰的吗？哪个标准对我而言最重要？
- 我们面临的各种问题，有唯一最优解吗？我们能不能找到几种各不相同却都可以尝试的方案？
- 专注与否会影响效率和时间吗？专注如何影响我们感受到的时间？
- 时间是完全客观的吗？我们的主观时间感重要吗？
- 我们希望自己的客观生命长度和主观时间感受是如何的？
- ……
显然，上面的问题仅仅是抛砖引玉，你随后可能会向自己提出更多或更少的问题，角度可能会更独特或更深入。无论如何，欢迎你在评论区与我分享。
叔本华在前述「痛苦与无聊」论述的一节最后，写下了这么一段话，我特此摘录以与诸君共勉。
避免悲惨结局的最好方法，莫过于充实自己的心灵，创造精神财富，精神财富越丰厚，无聊出现的概率就越小。永无止境地在自我和自然的各种元素中寻求新的研究对象，并组合出新的研究对象，以此来不停地振奋精神，便可以让无聊除了在放松的时刻无法靠近我们。而从另一角度看，过人的心智是以敏锐的感受力、强烈的冲动和高涨的热情为基础的。三者组合在一起便增强了情感能力，也造成了对感官和精神痛苦的超级敏感，增强了对阻碍的不耐烦和对挫折的感触，甚至头脑中稍微负面的东西都能被无限放大。
